今日说法 | 关键物证灭失一年后，大法官抽丝剥茧，找出新证据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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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大法官

“

死刑案子人命关天

我们要对生命负责

”

 失踪的亲人

3月的哈尔滨，气温仍在零下十度左右，一位孕妇在寒冷的街头，焦急地寻找自己的亲哥哥。

这名孕妇叫高峡，她的哥哥高峰是一名面包车司机，几天前出去拉活后，失去了音信。

高峰是高家唯一的男孩，年逾四十没有成家。2016年3月25日，高峰像往常一样，凌晨四五点钟就出门拉活了。然而这天早上，往常8点多回来吃早饭的高峰，迟迟到晚上都没有回来，手机也一直关机。

焦急等待一夜后，第二天一早，高峰家人就报了警，决定去高峰经常拉活的地方寻找。和高峰一起拉活的司机老李称，当天凌晨5点多，两个年轻人上了高峰的车，向变压器厂方向驶去。但高峰家人搜遍沿街的监控，依然一无所获。

直到高峰失踪的第八天，他的面包车终于被找到了。 

2016年4月1日清晨，居民王玉生报警称，在道里区一处废弃的建筑工地上，发现了一辆被烧毁的面包车。车辆被烧得只剩下空壳。 

经车架号对比和高峰家人的辨认，这正是高峰失踪时驾驶的车辆。进一步勘查发现，车玻璃碎片上有疑似血斑。警方推测，高峰遇害的可能性很大。 

杀人案背后的阴谋

警方通过多方侦查，锁定了两名嫌疑人，分别是连永亮和刘海明。4月2日下午，两人在家中被抓获。

警方调查发现，连永亮和刘海明是在建筑工地打工时认识的。连永亮因为妻子临产，觉得自己手头不宽裕，于是打电话跟刘海明商量，准备想办法弄钱。

3月24日，也就是案发的前一天，连永亮和刘海明出去买了帽子、口罩、手套、绳子，刘海明准备了刹车线，两人喝了一夜的酒。

2016年3月25日早上，他们以雇车拉活为由，将高峰骗到连永亮家租用的菜园里，按照预先设计的方案对高峰动了手。

在确定高峰死亡后，他们搜出了500多元钱和一部手机。又将尸体埋在菜地边上。

尽管两名嫌疑人对杀害高峰一事供认不讳，然而在警方调查中，却发现了疑点。

连永亮家里开了两个蔬菜水果摊，每个摊点的收入都在五六千元左右。而刘海明自己做装修工，妻子做英语家教，每月也有几千元的收入。在当地能拥有这样的收入状况，已经非常不错。他们为什么要抢劫并杀害一个经济条件甚至不如自己的“拉脚师傅”呢？

负责审理此案的石时态大法官发现，抢劫杀害出租车司机高峰，并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。

他们真正要抢劫的是连永亮的邻居，老周。老周是从事种植业的老板，资产不菲，无意间向连永亮说过，卡里有几十万的存款。

连永亮和刘海明计划的是用迷药把老周迷倒，运到别的地方，再问他银行卡密码。按照这个计划，他们首先需要弄到一辆车。因此他们去顾乡劳务市场，抢劫并杀害了高峰。

在杀害高峰后，连永亮让刘海明用抢来的钱去买了迷药。但因为高峰的家人在四处寻找高峰和他的车辆，甚至找到了连永亮家开的蔬菜店，使得连永亮不敢再继续使用高峰的面包车，只能将其烧毁。因此，抢劫老周的计划也被搁浅了。

2017年3月31日，哈尔滨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，以抢劫罪判处连永亮死刑，立即执行，刘海明死刑缓期两年执行，限制减刑。连永亮不服，提起上诉。

重现的物证

黑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受理该案后，由石时态大法官和孙冰、周波法官组成合议庭，石时态担任审判长，主审这起案件。

大法官石时态在阅卷中发现，这个案件还存在一些疑点和不足。他认为，一审认定连永亮、刘海明犯抢劫罪的主要事实是清楚的，证据也能够形成锁链。但如果从死刑案件角度看，证据上还存在着一些不足。

2017年9月18日，石时态大法官在哈尔滨道里看守所，提审了两名被告人。发现本案果然还有两个极其重要的物证，一个是被告人刘海明作案时装工具的背包，另一个则是勒被害人的手闸线。

连永亮交代，做完案后，他把扳手和砖头随手扔了，然后把手闸线和他们穿着的带血的衣服，包括车里的带血的座垫等，都扔进案发现场小房子中的灶坑里烧了。而这些物品，恰恰是证明被告人杀害高峰的客观有力的证据。

9月19日，大法官石时态带领合议庭的法官，前往变压器厂附近的案发现场进行勘查，组织人员在案发现场的灶坑搜索，由于灶坑后来一直使用，确实没找到手闸线或被烧衣物的残迹。

手闸线已被销毁，此时，石时态大法官决定将搜寻的重点，放在刘海明带到作案现场的背包上。通过搜查，警方在连永亮家中，找到了一个疑似带着血迹的背包。

经刘海明辨认，这个包是他带到作案现场的包。而哈尔滨市公安局技术中心DNA鉴定显示，双肩包上深褐色的斑迹，正是受害人高峰的血迹。

检察机关和法院都认为，这个背包是证明，连永亮、刘海明曾经到达过案发现场，并且杀害了高峰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证据。

黑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认为，上诉人连永亮、被告人刘海明使用暴力手段劫取他人财物，致一人死亡，其行为均构成抢劫罪。本案系共同犯罪，二人均系主犯。连永亮首先提起犯意、选择作案目标、策划抢劫过程、准备作案工具，与刘海明共同致死被害人，翻找并支配、处理所抢被害人钱款、手机，其在共同犯罪中的地位更突出，作用更大。

连永亮所提不能认定其在共同犯罪中地位、作用更为突出的上诉理由及其辩护人所提相同辩护意见，经查，本案证据足以证实连永亮在共同犯罪中的突出地位和作用，对连永亮的上述上诉理由和辩护人的相同辩护意见，不予采纳。

连永亮提出其检举刘海明具有杀人行为，构成立功的上诉理由，经查，连永亮检举的线索不具体、不明确，未查证属实，连永亮不构成立功，其所提具有立功情节的上诉理由，不能成立。

连永亮在抢劫过程中致一人死亡，主观恶性极深，手段极其残忍，罪行极其严重，应依法严惩。连永亮所提对其从轻处罚的上诉理由及其辩护人所提相关辩护意见，不予采纳。被告人刘海明参与预谋，准备作案工具，首先动手对被害人实施暴力，共同致死被害人，一审已根据其在共同犯罪中的地位、作用对其依法处罚。刘海明辩护人所提对刘海明从轻处罚的辩护意见，不予采纳。一审判决认定的事实清楚，证据确实、充分，定罪准确，量刑适当。审判程序合法。

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》第二百二十五条第一款第（一）项的规定，裁定如下：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。

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》第二百三十七条的规定，本裁定即为核准一审判决认定被告人刘海明犯抢劫罪，判处死刑，缓期二年执行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，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，对刘海明限制减刑的刑事裁定。

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》第二百三十五条的规定，本院维持一审判决认定被告人连永亮犯抢劫罪，判处死刑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，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的刑事裁定，依法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。

大法官说

记者: 我们知道你平时作为院长，工作是特别忙的，那么为什么能够像这样频率很高地来审理这些案件呢？

石时态：去年我们省高级法院，实行员额制改革，从311名法官，选择了168名法官，我也是其中的一名法官。所以我觉得作为院长，再忙也一定要回归一线，应该要带头办案，承担办案的任务，要多办案，办好案，特别要办重大的疑难的复杂的这样的案件，为我们的全省法官做出表率，这也是我们落实中央提出的司法改革的要求，落实最高法院要求的我们的一个做法。

记者：您对证据，尤其在刑事案件当中，对证据证据链的要求实际上是达到了一个最高的标准？

石时态：应该说我承办这个案件，当时就感到责任重大。因为我通过看卷感觉到，就是杀人抛尸的整个过程之中，在这个现场，缺乏他们到现场的证据，这个证据是非常关键的。对办理案件，特别是刑事案件，尤其是死刑案件，必须达到最高的标准，绝对不能出现冤假错案的问题。

案件来源：《今日说法》节目《无法回头》

实习小编：马嘉阳

维护：宋小军

主编：张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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